第十九章

    这次的视察任务，其实就是走一个“程序”罢了，在达菲尼斯星上面有一块联邦的属地，这和辛希那克上面的不同，这片区域被规划成了一座城市，联邦的格利茨恩州便坐落于此。在格利茨恩州的南部距离本州首府格利茨恩市不远处有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这块区域所有权归军部所有，但是使用权归本地政府，只因最开始的规划失误，目前州政府想要买断这片土地并将之开发一个名为“自然乐园”的保护区，根据程序规定军部这边就得派人视察一下，并要集成报告存档。

    像这种想出差错都难的任务，落在谁头上都能顺利解决，顶多是忙一点：全程参与实地考察，参加每个会议，按时按批次提交报告。对于这些安排，兰斯甚至怀疑他在的不是军部，而是某种奇妙的全能机构，连这种只需要交接就够了的事情又何必大费周章派人去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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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斯从星舰下来，正好遇到了斯坦菲尔德，这位年轻有为长相俊秀的医生正在跟一旁的女性聊天，兰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性就是当时手术室的女助手，他刚想上前去打招呼，脚步还没迈出去，就发现斯坦菲尔德已经注意到了他，对方踱步前来。

    “兰斯上校，您好。”斯坦菲尔德行了个礼。

    兰斯微笑着致意。军舰上的医务官是执行任务的标准配置，但这次也不是进行太空巡航任务，虽然他当时看过任务书，但具体的人员安排是副官进行的，他怎么回忆也回忆不起来有需要医生参与的地方，便有点好奇，开口问道：“斯坦菲尔德，你怎么也跟来了？”

    “上校，是这样，”斯坦菲尔德点开自己的通讯器，向兰斯投放展示自己的任务书：“您可能不知道，我的研究方向是空间医学，这次我是来做报告的。”

    兰斯大略扫了一眼，然后点点头。他确实不知道，他单纯以为斯坦菲尔德就只是个医务官，平时帮人看看病开开药之类的，没想到还兼任空间科学研究所的研究员，怪不得总能听到别人夸奖面前这个年轻人，原来是真人不露相。

    “而且，”斯坦菲尔德露出了个难得的微笑：“您的手臂还没有好利索，尽管我可以把它交给别的医生处理，但我个人希望对我经手的每个病人负责到底。”

    ——原来是这样，兰斯盯着面前这个笑得温柔的下属，看来就算是一向少笑冰冷的人遇上自己的专业领域也会露出笑容啊，他突然就想到了阿奎洛，他的Omega也是这般，一遇上喜欢的事物便会露出同平常不一样的表情来。

    于是他便笑得更加开心，尾部下垂的拱眉在肌肉的牵拉下更显向下，眉眼间溢满喜悦，兰斯开口鼓励道：“嗯，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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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斯从港口的高塔下来，坐上政府的专车，格利茨恩州位于赤道以南的中低纬度地区，和赤道相距不近，好在电车够快，几个小时便可到达。进入所属联邦的土地，便看到一副同其他城市不同的场景：基本上所有道路、建筑都张灯结彩，还有人在广场里不知道布置着什么，路边的大屏幕也在放着视频。兰斯好奇，问驾驶座上负责接他们这些人的市长秘书：“这里是要庆祝什么节日吗？”

    “是的，兰斯先生，”秘书笑着回答：“这是我们格利茨恩州为了纪念地球而举行的‘丰收节’庆祝活动。因为在那个时候，秋季是专属于丰收的季节。”

    窗外是一派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兰斯仔细盯着瞧了瞧，不知为何内心突然有一股情绪在翻滚，即使人类走出了地球，却还依旧沿用在地球上的历法体系，明明现在的气候已无明确的季节分别，可那股被自然牵绊的心依旧存在。

    “兰斯先生，方才忘记说了，市长想要邀请你一起参加庆典，说希望你体验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听到这话，兰斯倒是有些琢磨出来这种不必要的视察活动存在的原因了，但是他并不想参与这种听上去就很麻烦的庆典，便推脱道：“不了，我这次来仅仅是视察一圈，为之后的交接走个程序罢了。”言下之意，他根本不想多待。

    “兰斯先生，丰收节是本州的法定节日，会有三天的法定假期，”秘书一脸无奈：“政府也会适当的放假，更别说保护区的工作人员了。”

    “……”公费出差还带公费旅游项目？敢情挺好，就是拒绝不了，兰斯也只能应允：“好的，我一定会参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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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踏进大门，兰斯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悠扬古典乐，整个前厅被设计的气派又壮观，迎面是一道宽阔的走廊，可是依旧被装饰得富丽堂皇，穿过走廊，可以来到大厅，入门即是动感与美感并存的石膏像、大量繁复精美的金属雕刻，拱形的高门旁是高耸的人像柱，抬头可见那副巨大的壁画——丰收女神Demeter。

    巨大吊灯发出的光芒和整片的金色交相辉映，兰斯看着面前的男男女女，表情复杂。秘书跟他说今晚会在这里举办一场舞会，他便放手下人都出去参加了，自己准备在这里溜达溜达寒暄一会就早退回去看文件。

    有点热……兰斯扯了扯领带，他已经很久不穿这样的正装了，在基地里面多数都是穿训练服，偶尔也会穿制服，但他是个不喜欢被用领带拘束脖子的人，凡是能不打领带就不打，能打得松垮就打得松垮。他沿着大厅墙边，快步走过，先去找市长打个招呼吧。

    穿过人群，路过激情共舞的男女，兰斯来到了整个大厅的正前方，他看见市长正和一位金发的青年人交谈。这位青年看上去三十多岁，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梳着整齐的背头，面容含笑。

    “市长，您好，我是阿尔坎德基地派来的兰斯，”他们甫一结束交谈，兰斯便开口寒暄：“早就听闻您的事迹了，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中年男性也笑着寒暄，两个人握了握手，他开口道：“来，兰斯，向你介绍一个人。”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将兰斯的目光引导至身旁站立着的金发男人：“这位是在金融监督管理委员会任职的弗朗茨·阿奎洛，”接着他又向这位金发男性介绍兰斯：“这位是从阿尔坎德基地来的基斯·兰斯上校，你们或许会有工作上的交集。”

    也姓阿奎洛……？兰斯一边伸出手同之行握手礼，一边认真瞧着这位弗朗茨·阿奎洛先生，两人身形相仿，只不过弗朗茨·阿奎洛要较他矮一些，最重要的是，这个长相……虽然和他那个也姓阿奎洛的Omega的漂亮面容着实扯不上关系，但这位金发男子也是属于长相过人那种，硬气俊朗，但面含微笑，浑身上下带着一种和善的威严。

    “您好，阿奎洛先生，希望到时候合作愉快。”

    金发男子伸出手，笑着同之回应，兰斯这才发现对方也有一双深绿色的眼睛。

    “市长，阿奎洛先生，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了，容我先离开一会，”兰斯已经达到寒暄的目的了，便致歉打算告退，“抱歉。”

    “没事，兰斯，你先忙你的去吧，希望你在这里玩得开心。”市长摆摆手，示意没关系，“丰收节可是我们这里堪比狂欢节的节日，每个人都会好好庆祝一番的。”

    “一定，谢谢您的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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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斯从大厅内退出去，来到走廊上，这里面实在太热了——他形容不上来，这和普通的热不同，这种热更像一种躁动，逼得他口渴，他抬头，看到了在走廊深处墙上的通风口，应当不是信息素的作用吧……

    一阵脚步声，他回头，看见刚才那位弗朗茨·阿奎洛先生正跟一位身着正装的年轻女士交谈，时不时可以听到诸如“审查会议”、“证据”、“交涉”等词语，他便不打算打扰对方，正准备抬起脚步离开，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句“兰斯上校，您好”。

    于是兰斯也回过头，再次和这个人打招呼，弗朗茨·阿奎洛和身旁的女士不知道了说了什么，那名女士离开大步离开了，走廊里面只余下他们二人。

    “刚才那位是我的助理，之后的会议里她也会出现，”弗朗茨·阿奎洛侧过头，发现兰斯已经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便疑惑地问道：“您是觉得这里过热了？”

    “还好，”兰斯从容回应，热归热，他还是可以忍耐的，“可能是我穿得有点多了。”

    他抬起头，突然对上面前金发男子那双冷静深沉的深绿色双眸，他听见对方笑着说道：“听说基地里面很少有Omega？基斯先生还没有察觉出来吗，这些热度的来源其实是费洛蒙。”

    “这里到处都是通风和过滤装置，当然闻不到确切的味道，但是人体其他的感受器可比犁鼻器敏感多了，”金发男子伸出手，指向走廊深处，“您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可以上二楼歇息一会。”

    兰斯只好笑着致谢，他哪里想到舞会还有这么个功能，这哪里是舞会，分明是相亲大会——他又扯扯领带，本来扎得好好的领带被他直接扯松，“那其他人没关系吗？参加舞会的又不全是Beta，万一爆发冲突怎么办？”

    “这个请您放心，我们有万全的对策。”

    这个时候，背后又响起一阵脚步声，兰斯偏过头，发现竟然是他的Omega伴侣奥伯利·阿奎洛。他刚想伸手打招呼，便看见那个金发Omega扬起一个苦笑，向自己身边的这个金发男子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大哥。”

    金发男子转过身，脸上依旧挂着那种严肃的笑容：“奥伯利，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