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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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去世时陈沨明还小没太多记忆,奶奶是在他上初二时走的,说她终于能去找老伴儿了。 奶奶总跟他念叨,还好你不像你爸爸,像你爷爷,以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 陈沨明从小比同龄人聪明,做起事来也像个小大人,不闹腾,不会跟大人撒娇。带点儿婴儿肥的脸上,永远一副冷静稳重的样子,在孩子堆里格外显眼。 - 奶奶临走前叫他到床边,布满褶皱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般紧紧握住他的,“小沨啊,有些话憋了很多年,闭眼前还是得告诉你。你是个好孩子,奶奶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没办法再继续陪你长大了,我的命只能赎罪到这里。” 一口气说太多,老人咳嗽几声才继续,“你没见过你妈妈吧,她很漂亮,也很懂事。当初都是我的错,奶奶对不起她。” 这是少时陈沨明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他的妈妈,十几年来父亲和奶奶都闭口不提的人。 他不是没问过,没人愿意告诉他,他的妈妈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不要他。 妈妈是不是死了,陈沨明也想过。 如果说以前的陈沨明努力做个乖孩子是为了让爸爸不要那么讨厌自己,听完奶奶的话后,小陈沨明心里滋生出更多想法,让他极度想探究一份真相。 空荡房间里,光线被秋末落日染成昏黄一片,枯叶扑簌簌落在地上踩过去,步步粉碎。 陈沨明回握苍老的手,他不知道奶奶临走前一再交代这些话是为了什么,但他会认真听完。 “当初就不该生下你爸,也是我求着你爷爷一再纵容,气得他没等我就先去了。我恨我不能把你爸一起带走,可是你还小,还需要人照顾。”她叹气,尽是懊悔之意。 爸爸做了什么事能让奶奶这么生气,陈沨明想不通。 “衣柜最下面有张存折,密码是你的年月日,你收好,要是你爸给的不够就取出来用。小沨,奶奶也对不起你。” 老人的声音逐渐变弱,陈沨明弯下腰靠到奶奶身边才勉强听清最后那句,对不起你。 要交代的话全说完,老人走得还算安详。 薄且皱的眼皮轻阖上,却仿佛沉重成千斤担。陈沨明知道那双看着他满目慈爱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处理完奶奶后事,陈父就给家里请了保姆照顾陈沨明,他自己当然懒得管。 衣柜存折里夹着封信。 夜深,四下寂静无声,小陈沨明爬起来打开床头灯,从枕头底下拿出信封拆开看。 奶奶的字,字如其人,圆润秀气,泛黄纸页上写着: / 若是以后你有机会见到你妈妈,替我们对她说声对不起。 我们陈家欠她的太多。 她叫诗曼文,眼尾有颗红色的泪痣,很特别。 当年她走的时候好像去了W市,奶奶知道的就这么多。 希望你能变成很优秀很优秀的人,替我们陈家对她郑重道歉,尽力补偿她。 / 小陈沨明看完信,不知为何对从未见过面的母亲也产生了歉意,有股说不清的感觉闷闷地锤在他胸口。 - 某次参加完应酬回来,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陈父进门开始就吼着陈沨明的名字。 保姆是个胆小怕事的,照顾陈沨明尽心尽力,但很怕这家的男主人,听到充满怒气,尽显烦躁不堪的吼声就跑进厨房将门锁起来,怕惹事上身。 她家里有三个孩子,丈夫身体又不好,家里主要经济来源都靠她。要不是这里给的工资高,没人愿意伺候喜怒无常还摔砸东西的雇主。 陈沨明没怪过她,毕竟她只是个拿工资的保姆,并没有义务替他挨打,替他反抗。 喊他名字的人还再继续,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酒疯停不了,陈沨明烦躁地往楼下走,客厅沙发边的地上歪斜着躺了一个人。 他走过去,刚开口问,叫我干什么。 男人大着舌头胡言乱语几句,靠在沙发边睡着了。原本攥紧的怀表就在这时掉下来,滚落到陈沨明脚边。 他走过去捡起来正想放在茶几上,莫名吸引力让他鬼使神差地打开那枚怀表。 表壳里是张女人的照片,看清晰度应该是很早之前拍的,不太清晰。然而优越的长相和气质却盖不住,透过单薄相纸,直抵人心。 陈沨明没把怀表放回去。 第二天,父亲酒醒,人还是疯的。在家里楼上楼下翻箱倒柜,找那枚怀表,边找边骂,话里矛盾。 “诗曼文你这个贱人。”又说,“我好想你,你把我的念想呢,偷走了吗,就那么一张有你的照片,都不愿意留给我?”他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爷爷生前最爱的收藏也成了发泄工具,在砸向电视的巨大破裂声里,父亲哭了,又开始道歉。 小陈沨明跑回房间,把怀表从口袋里拿出来,原来这个漂亮女人就是他妈妈。他小心翼翼打开,在灯下看了很久,依稀辨认出奶奶信里说的那枚眼角痣。 他不顾父亲的吵嚷谩骂,用红色丝绒小盒装好怀表,放进书桌唯一带锁的抽屉里,从此当作珍宝。 那是陈沨明仅有的有关他母亲的物品。 - 没喝醉的陈父还算得上道貌岸然,家里小富一方,从小培养。言谈举止便也拿得出手,见得了大世面,在外装成一副人样。 可陈沨明知道,他不过坐吃山空,喝醉后就打开疯魔的开关,又摔又砸,骂脏话,唾液从嘴角淌到胸前弄湿衬衫,让人反胃。 随着父亲酗酒越来越严重,下手也愈发狠心,小陈沨明受到的打骂与日俱增。 西装革履的男人头发凌乱,靠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烟灰缸就要砸过来。 陈沨明习惯了,反应很快躲过去,招来更加污秽不堪的声声咒骂。 浓重酒气蔓延开,直熏得人想吐,他捂着嘴往厕所跑,男人在后面骂骂咧咧地喊。 “跟那个贱女人一样脆弱,连酒都闻不得,死了算了。” 死了算了。 后来他找到诗曼文,却得知对方已经过世很多年。 陈沨明又想起这句话,他想他这辈子最恨的人始终不再会是别人,只能是这个不称职的让人作呕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