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爱情
第二天，赵齐醒来是在陌生又熟悉的环境里。赵齐睁眼那刻就惊得坐了起来。床头柜放着他和柳传志合影的相框，赵齐看到，啪地盖倒，下床穿鞋。赵齐开了房门，厅里柳传志正在削苹果。 柳传志听见脚步声，回头：“小齐，你醒了，快来吃苹果。” 赵齐皱眉：“我怎么会在这里？” “医生说多接触熟悉的环境，可以帮助你恢复记忆。” “我记得医生说我需要多住院观察。” 柳传志手里的苹果削断了皮，他拿着刀，咔嚓咔嚓切块，却没说话。 赵齐退步回了房间，咔哒，锁上了房门。 他忘了，柳传志是他合同上的监护人。 赵齐翻了翻抽屉，却找不到任何通讯设备。 “叩叩”，敲门声敲在他紧张的神经线上，吓了他一大跳。 “小齐，苹果切好了，快出来吃。”柳传志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我不要，我想休息。” 柳传志的脚步远去，又近来，咔哒，房门开了。 赵齐吓得倒退坐在床上。 开了的房门挂着钥匙，柳传志手里端着果盘。 “小齐，病人需要补充维生素C，不能任性哦”柳传志走近，赵齐害怕地起身远离。 “别过来。” 柳传志无奈放下果盘：“你记得吃苹果。” 说着，柳传志转身离开。 “等下，”赵齐喊住柳传志，“我的手机在哪里？” 柳传志转头：“手机有辐射，会影响你。我暂时帮你保管。” “那我要出门。” “你不是说要休息吗？” “你不是说医生要多接触熟悉环境吗？” 柳传志回身，不说话，静静看着赵齐。 赵齐有些怂了，咽了咽口水。 “今天不可以，你刚回来，需要休息，明天我带你出门。”柳传志说道，带上房门离开。 赵齐心脏砰砰直跳。这个柳传志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赵齐几乎翻箱倒柜地从屋里查询有用的信息。但屋里的信息实在匮乏。 屋里的书本可以让他得知他刚上高一，身份证信息可以让他知道明天是他周岁生日，几张合照可以让他知道他和柳传志认识了很久。 赵齐找了一圈，唯一可以做防身武器的只有把棒球棒。 赵齐拿了棒球棒，做好准备，转动门把手，却没转开门。 卧槽，柳传志把他锁房里了。他肯定别有居心。 赵齐回身推开窗户，观察环境。他正处于独栋别墅三楼，周围安静，隔着几米就有人家。他想从窗户下去，但是窗户建有铁栏杆。他想喊人，但这距离估计喊不到。 这种无能为力，让他生气又害怕。 中午的时候，柳传志开了门，给赵齐送了饭。 “你把我关着，是想做什么？” “小齐，我只是怕你乱跑，你身体还没康复。” “你不怕我在房里自杀？你要知道是你接我回来的，要是我自杀，你是第一责任人。” 柳传志看着赵齐：“小齐，你现在怎么还会威胁了呢，我是为你好，乖，别闹。” “我要出去。” 柳传志收了笑容：“小齐，听话。” “我说过，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请你让我出去，不然我再次自杀。” 空气中是沉默的寂静，过了会，柳传志微笑道：“小齐，你身体还没好，我答应你明天带你出去的呢。” “我要现在出去。” “你要买什么东西吗？我帮你去买。” 赵齐站了起来，往外去，柳传志拦住。 “小齐，乖，你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赵齐推开柳传志，跑向客厅，接着被柳传志推到在沙发上。赵齐挣扎，柳传志更加紧紧抱住他，还亲了他好几口。 “小齐，乖，不要闹了。我们以前那么相爱，怎么你失忆，就不爱我了呢。给我些时间好不好，我会让你想起过往。” “你放开我。”赵齐被他吻得犯恶心，一脚踹了过去，却被柳传志稳稳当当地抓住。 “小齐，你这样会让我很难过。” “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应该尊重我，而不是限制我。”赵齐愤然扯回自己的脚，挣扎着起身。 柳传志心酸地看着赵齐：“小齐，我们在一起快三年了，可自从你醒来，你就一直拒绝我接近。以前我不愿亲近，是因为我们都未成年，如果你是因为这个生气，我可以向你道歉。” “我想出去。” “小齐，你身体还没好，乖，我明天带你出去，我待会还要去上课。” “那你可以带着我一起去上课。” “小齐……” “你让我一直待在屋里，不怕我再自杀吗？你真的爱过我吗？” “我当然爱你的，小齐。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不该怀疑我对你的爱。” “我要出门。” “行吧，那我们先吃饭，好不好，吃完再出门。” 赵齐点头，跟着柳传志回去吃饭。 可这顿饭，真奇怪，他居然吃完，有些困，困得手脚无力，听不清柳传志在说什么。 他好困…… 哐，赵齐的头磕在桌上，沉沉睡去。 —— 赵齐被接走，王磊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他追求的人被带走了，他手里捧着的鲜花失去了意义。 王磊同老师询问这一病例。老师细细讲解前后，让他上心的是老师最后一段话。 “现在赵齐先生的情绪状态还是不稳定的，如果可以再多些住院观察，对人格融合分析和本人是双赢，但是柳传志先生想带人回去接触熟悉环境，帮助赵齐先生恢复。柳传志先生是合同上赵齐先生的监护人，医院无理由限制他们。唉，可惜。” 如果柳传志真的爱赵齐，怎么先是在人溺水危急要求进行人格融合实验，后是赵齐恢复不稳定期将人带走？ 王磊追问道：“老师，赵齐先生是哪天进院的？” “我想下，他进院时间应该是上月1号。” 王磊想了下，表情微讶。 因为他记得那前一天他们kfc偶遇点套餐。王磊点餐，赵齐领取。王磊点的玩具套餐已经没了，他听见赵齐微鼻腔音说，“我的给这位哥哥吧，我换个套餐。”王磊看去，赵齐的情绪低落，把套餐推给他。抬头的时候，眼睛竟是绝望的悲凉，他听见赵齐说“救救我”。可只是一瞬，赵齐的表情就变成了麻木温顺，转回头同店员点了另外一个套餐。 他应当没听错，也没看错。赵齐那一刻，应该是另一人格的出现。 为什么会向他求助？为什么恰好是出事的前一天？ 王磊同老师要了柳传志的电话，拨通借口赵齐的东西落在医院，约了柳传志附近咖啡店见面。 午间1点，柳传志过来了。 “东西呢”柳传志开口直奔主题。 王磊把袋子给他，柳传志看了眼，里面是件短T，他也没说其它，接过后就走了。 王磊困惑。赵齐压根没有落东西在医院，柳传志接过，竟没看出这不是赵齐的。 王磊不安，不过他也留了手，在衣服里放了定位器。 王磊赶紧回医院去看访问登记，查了赵齐亲属电话，拍照留底。随后便赶去定位器位置。 这里是偏僻小区，鸟语花香的安静。 王磊假设了下，如果柳传志要的是赵齐的性命，他应该早就下手，而不是送到医院救治。 那么，不是害命，便是谋财了。 王磊随即拨通了电话，恰好是花月的。 “你好，赵齐这边出了问题，请问方便过来吗？这里是xx小区” “小齐出院回家了？小志呢，他有没有在旁边。” “他在的，但赵先生想见你。请快些过来。” “好的，我马上过去。” 见到花月，王磊说自己是刚过来诊治的医生，借由花月，王磊得以进了小区。 “花月小姐，赵齐具体住址是哪间？” “他在xxx”说完，颜月愣了下，“你没有联系小志吗？” 王磊没回答，拨通了报J电话，“喂，你好，这里是xxx，这里有人绑架。” “什么意思？小志绑架了小齐？这不可能，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彼此都非常相爱。你到底是谁？” 王磊打完电话，把自己的工作牌和身份证都给花月看，安抚了花月：“花月小姐，你有房屋钥匙吗？赵齐的状态不稳定，柳传志执意带人回来，柳传志他意图谋财害命？” “你在胡说什么，你有证据吗？他们是我看着长大的。” “花月小姐，请一起联系其他亲属过来，大家当面对峙，结果明了。” “行。”花月拉住王磊，一边打电话，一边对王磊道，“你不准走，你报假J，你要负责。” 当柳传志打开门，看见这么多人的时候，惊到了。 “这是发生什么了吗？” “小志，小齐在哪里？”花月问道。 “他在房里休息。” “让我看看赵齐。”王磊要进入，柳传志拦住。 “你干什么？私闯民宅吗？” “你把房门打开，你绑架了赵齐。” “你在说什么？什么绑架。” “小志，你把房门打开，让我们看看小齐。”凌源阻止了闹剧，“如果小齐安全，这位先生报假J，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好，听你的，大哥。”柳传志瞪了王磊一眼，带大家去房里，门开，赵齐正安静躺在床上睡觉。 王磊要过去，又被柳传志拦住。 “他在休息，不要打扰。” “他根本不是在休息。” 花月走进去，探了鼻息，确认小齐还是活的。 花月轻声道：“小齐在睡觉，我们出去。” 王磊皱眉，心生一计，将门边的柜子划拉推到，巨大的响声震静了众人。 “正常人睡觉会这么沉吗？这根本就是下药了！”王磊气愤。 花月愣住，然后去摇晃赵齐。 “小齐，你醒醒，醒醒。” 可赵齐没有任何动静，只是沉睡。 “小志，这是怎么回事？” 柳传志非常镇定：“小齐刚吃了药，便会睡得沉些。” “医院根本没给他开过药。”王磊拿出自己的工作牌，“我是医院的人，我查过记录。赵齐的状态不稳定，需要再住院观察的……” “那是我给自己准备的药，”柳传志打断，眼泪划过脸颊，“我们曾经那么相爱，他失忆也把对我的爱带走了。我常常失眠，才开了药。我也很煎熬的。” 凌源安慰地拍了拍柳传志：“辛苦你了，小志。” 王磊握拳：“你在撒谎，我们可以等赵齐醒来，看看你在谋划什么。” “你好意思再提小齐的名字，他状态不稳定，他忘记了我，在我退步腾出他独处空间时，你趁虚而入。你是医生，怎么可以对患者下手。你要知道，他只是暂时把对我的爱给了你，他恢复记忆后，他会回到我身边的。”柳传志说得诚恳，泪水丝毫不影响他逻辑的清晰，轻而易举的，所有的刀，转向了王磊。 王磊严峻地看着柳传志。 警员确定了王磊报假J，拉人要回去走流程。 这时，赵齐醒了。 毕竟这点量，对他作用不大。 “等，”赵齐醒来，柳传志慌了，他过来代替花月扶住赵齐，赵齐却拉着花月不让离开。 “姐姐，别走。” 花月心疼抱住赵齐：“小齐，你觉得怎样？” “柳传志，他收走我的手机，他困住了我，他对我下药。” “小齐，我爱你啊。你看看我好不好。”柳传志卑微祈求。 赵齐摇头：“不要信他，我出事前，看到他……” 柳传志亲住了赵齐，赵齐手脚发软，推不开他。王磊挣开制约，上前拉开，给了柳传志一拳。 赵齐不断呸呸呸，用尽气力大喊：“你劈腿，我才会自杀的！” 这话震惊了大家。 “小志，你说是人格分裂，小齐才会自杀。到底是怎么回事？”凌源问道。 “人格分裂是个借口。出事前一天，赵齐的分裂人格跟我求救了，人格们不可能想杀赵齐的。” 颜月懵了：“你们之前就认识了？” 赵齐试着理清前后：“出事前两天，我看见他在酒吧和人接吻，我意识到了自己分裂的不只一个人格。出事前一天，我的人格跟王磊求救。出事当天，我、柳传志、柳传志的朋友们约定出海，我吞了大量安眠药，人格们为了救我，带着我跳入海里。” 记忆串连了起来，线索明晰了。赵齐也惊了。 柳传志皱眉，他以为赵齐恢复了记忆，趁着大家不注意，往外跑去。却还是被抓住了。 “老实交代，为什么要绑架？” “绑架？”柳传志笑了起来，“我从来没绑架他。” “你自首吧。如果赵齐去查自己签过的文件，那结果将会不一样。”王磊说道，“你在图谋赵齐的钱财，对吧。” 柳传志被戳破了计划，面容青筋绷起：“你也是？那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听到两人的话，凌源惊到了。 “小志，你难道是，在谋划小齐的成人资金。” 这一句，如天雷，让众人清醒。 “明天是我的18周岁生日，你难道明天要杀我，到时候借口我状态不稳定，再次自杀了。然后就能心安理得拿走我的成人资金？”赵齐惊讶得很，他万万没想到柳传志要的是他的成人资金。 “你还假装爱我了3年。”赵齐想想就是后怕。 “他应该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拿走你的钱。文件呢？我猜，你一定拟订了保险意外合同和遗产协议。”王磊说的话，更让震惊程度加大。 花月走了过来，啪地打了柳传志一巴掌。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小齐？他那么信任你。我们都把你当自家人，你却狼心狗肺。” 柳传志呵道：“我当然是爱他的，可他只是非常短暂的，爱了我一下。这段爱情不过是我单方面的付出，他只是需要一个陪伴者。亲吻不可以，拥抱不可以，他像个木偶，什么反应都没有。我提分手，他就哭。难道我要像说服他和我交往时一样，去说服他和我分手吗？既然他不愿意爱我，那就用钱代替吧。” “渐渐的，我不满足现有的资金，也不愿意再被束缚。我想要自由和金钱。可是那些该死的人格，居然在他签订保险合同的时候出来阻挠。既然都是神经病，那就一起死去吧。” 赵齐捂住嘴巴，颤道：“所以这场实验，不仅要销毁人格，还要销毁我……” 怪不得，他体会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你不该醒来的，你应该继续沉睡，安详地度过了18周岁，幸福地被安乐死。” 柳传志的内心丑恶，随着这番言语倾斜而出，赵齐竟不知是否该去恨…… “谋财害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爱他什么？你了解他什么？我给你的T恤根本不是赵齐的，你都没发现。你爱的只有赵齐的钱吧。你的演技和言语真是感动。”王磊戳破他的苦情演技，轻笑道，“你的爱原来只是是说得精彩。” —— 距离柳传志事件过去一星期，该作废的合同都作废了。该起诉也都起诉了。 赵齐的状态也稳定了很多，只是记忆残缺。 赵齐也不愿去做什么记忆恢复。既往不恋，当下不杂。这样挺好的。 王磊今天又带着鲜花来看他。 温文尔雅，该是斯人。 “今天觉得怎样？” 赵齐点头：“很好，过两天，我要回去上课了。” 王磊点头，两人相对无言，情愫流淌。 “你要喝茶嘛？我姐给了我青桔红茶，说是很香。” 赵齐拿了茶具，泡了起来。 两人聊起了天。 才知道两人旧时认识，那时王磊高三，赵齐初一。 说到厕所校园暴力，王磊想起确有此事。他端详赵齐的脸，却分辨不出两人如何相似。 “我记得那个小朋友脸上长了好多痘痘。” 赵齐捂着脸蛋：“长大就好多了，姐姐也带我去医院看。” 王磊转了话题，讲了赵齐的人格们。 “其实我觉得我没必要人格融合，我压根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说不定他们默默保护了我很多。我到现在都没跟柳传志发生过关系。”赵齐笑着说道。王磊却好像知道他其实很难过般，轻轻揉了揉他脑袋。 “没关系，以后我保护你。” 赵齐抬头去看王磊的笑容，很明媚。 他的白月光将成为他的朱砂痣。 分别的时候，王磊问道：“方便的时候，要不要来我家？” 赵齐红了脸，勇敢地点了点头。 王磊心弦微动，声音不由得压低：“我可以亲你吗？” 赵齐点头，扬着脑袋，在阳光下，接受了王磊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