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09

    “林同学，对不起、对不起，”张明诚的声音一抽一抽的，哭湿了一大团被子，“别讨厌我……是我不好。我求你，别讨厌我……”

    他恐怕承受不住再被一个新的人厌恶了。

    “不要对我道歉。”林雯雯从张明诚七零八碎的句子中了解了原委。她用手轻轻擦去少年的眼泪，心疼地说：“你没有错。”

    “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听明白了吗？张明诚。”林雯雯摇晃着Omega的肩膀，试图唤回张明诚的神志，“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哭红了双眼的少年一脸茫然地望着她，他拽着被子，无措又害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林雯雯放低身子，重复诉说自己的歉意。

    “怎么……怎么可能呢……”张明诚向后一缩，“明明是我抱住你的，明明我还想要继续的……”

    “可是你最开始拒绝我了。”林雯雯觉得昨天的自己实在是混蛋极了，她看着张明诚的眼睛，自责地说，“你对我说‘不要’，说了很多次，你记得吗？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是我强迫你的。”

    “不是的，不是的。”他猛地摇头，“Alpha在发情的Omega面前会失去理智的，如果我没有出现在你面前，你不会这样的。”

    林雯雯紧皱着眉，一阵阵心酸，摸着他的脸颊说：“傻瓜，我戴套了啊。”

    “……你在说什么呀。”

    “我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林雯雯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生怕惊扰到对方，“虽然Alpha确实会被Omega影响，也会有极为强烈的欲望。可是如果我想的话，一切可以不发生的。你想想，如果我真的意识全无，我怎么还记得戴套呢？”

    她明明可以用最后的一丝理智离开医务室，把房门关上。就算会难受得要命，恶心、想吐，但也不是不能强硬地控制自己。

    他的继父明明也可以在最开始离开，却卑劣的懦弱的占有了他，最后还一次次的将过错推到张明诚的身上。

    “对不起……”林雯雯不敢再深想了，她轻轻拥住了对方。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自己再也不要假装听不见张明诚哭泣着说出的“不要”了。

    许久之后，张明诚才想明白一切。他的眼神空洞，慢慢地、慢慢地抱住林雯雯，随后彻底的嚎啕大哭起来。

    尾声

    多年以后，张明诚考上师大，做了一名语文老师。生活走向正轨，他也与过去的一地鸡毛断了联系。给家里的钱会定期寄过去，只是他依旧很少回家。

    可能身为Beta的母亲永远无法和Omega感同身受，在爱人和孩子之间她也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但这对于张明诚来说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有了自己另一个家，和属于自己的爱人。

    冬日渐暖，林雯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来接他下班。高挑的女人裹得严严实实，一见到他，脸上变得笑嘻嘻的。

    “怎么又站在这里不去车上，不是说怕冷吗？”张明诚轻轻皱眉，也不知道林雯雯站在教室外等了多久。她总是这样，掐着点把车停在校门口，自己却要在走廊吹风。

    “没事，我想第一时间见到你。”林雯雯自然而然的牵着张明诚的手，“再说了，你新给我织的围巾和手套我都好好戴着呢。”

    想当初，林雯雯花了一年的时间追求张明诚。他不能接受她，就耐心的等他。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等张明诚做完Omega标记清洗手术，他才算正式松口了。

    手术前，身穿病号服的他拉着她的手说：“医生说手术的成功率是80％，我这个人向来运气不好，小概率的倒霉事都能让我碰上，所以这次我也不知道会如何。”他又叹了口气，盯着愣神的林雯雯，“我昨天去寺庙拜佛，求上天保佑我这次手术顺利。如果我能活着出来的话，我们两个就在一起吧。”

    林雯雯知道她没法阻止张明诚冒着生命危险去做手术。有些印记不除去，对他来说永远是个折磨。

    “我不要把这个东西带到我的坟墓里，手术我是一定要做的。”张明诚苦笑着说，“其实我从来没有怪过你，那一天的恐惧也不是因为你。雯雯，和你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所幸，上天终究还是眷顾张明诚的。就像现在他从未想过幸福如此的简单。

    “明诚，我想吃你做的冬瓜排骨汤。”林雯雯对着张明诚笑得眼睛弯弯。

    “好。”男人的声音温柔，轻轻地点头。

    和两人父母失败的婚姻不一样，他们从来没有吵过一次架。一个人脾气好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另一个人又舍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这样的两个人，做什么都是吵不起来的。

    “欸，下雪了。”林雯雯握着方向盘，在踩油门之前看到了天空中飞舞的雪花。白白软软的小玩意儿，飘落下来落在车窗上，倒映着她和张明诚微笑着的脸。

    坐在林雯雯身侧的张明诚转过头去看她，依旧期待与林雯雯在一起的今年乃至往后的冬天。